WFU

2021年3月31日 星期三

動物醫院裡的人生劇場 8 --- 像星星的孩子


撰文/吳欣怡




同事這兩天休診,囑託我幫忙一隻重症的貓打皮下點滴。好啊,當然。

飼主是個媽媽,人很溫和也很客氣。身後跟著一個小男孩,約莫五六歲吧。表情很興奮地跟著媽媽走進診間。男孩戴著膠框眼鏡,衣著乾乾淨淨,手上並沒有父母打發小孩用的手機。他還沒看清楚我是誰,抬頭就興沖沖地喊:「王叔叔!」

我說「哈囉~你好,王叔叔今天不在喔。」我還在想該自稱吳阿姨,還是要厚顏無恥地說吳姊姊 (講歷史故事)?他就急著問「王叔叔請假喔?」

「王醫師今天沒有上班啦。」媽媽大概是怕他有完沒完,趕緊打斷他。

小男孩從頭到尾都盯著貓,堅持手要一直搭在貓身上,很想參與學習怎麼打點滴。媽媽對他很有耐心,也很輕巧的推開他。轉過頭很自然很平淡地對我說「喔,他是星星兒。」

我愣了一下,不懂。這是一種 … 疾病?障礙?什麼特別的狀況代稱嗎?

小心翼翼的接過話「呃 … 請問... 什麼是星星兒?」

「喔,自閉症。」

「咦 … 是喔,但我看他講話、溝通都好像沒什麼問題。而且看起來好像蠻歡樂的?我以為他們比較不能接觸陌生人、可能會容易緊張?」

「喔,他是高功能型的。不過他要是歡起來的時候也是很可怕的。」

我立刻想到雨人 Rain man 裡的雷蒙(達斯汀霍夫曼)

「哇 … 高功能型的?那是以後會變天才的那種嗎?」

脫口而出的瞬間我就後悔了,覺得這句話好像有點失禮,太標籤化了。媽媽大概是聽多了,笑笑回說也不是啦。我對自閉症完全一無所知,只大概知道好像還有分成很多不同型。然後記憶力、數理能力似乎都很好?

她一邊聽我指示學習操作針筒與三向接頭,一邊要把小男孩的手輕柔的擋開。從頭到尾,她都很有耐心,連「哎呀,你不要鬧啦」的語氣都很平穩喜悅。

她一邊推針一邊說「他很喜歡動物,連看到馬都很想摸。我們開始養牠的時候,他就開始說話了 …」

開始養牠的時候,他就開始說話了?我想了幾秒才聽懂這句話的意思。聽懂的瞬間,忽然覺得喉頭有點哽咽。

一隻貓走進了一個男孩封閉的世界。

末了,忍不住問了男孩的媽媽。

「呃~請問一下,星星兒的星是哪個ㄒㄧㄥ?」

她比劃了一下「是宇宙裡的那個星星。」

回家Google了一下關於自閉症兒童,有段話是這麼寫的。「自閉症患者又被叫做星星的孩子,他們就像天上的星星,在遙遠而漆黑的夜空中,孤單的閃爍。」

小男孩有喵星人陪著,我想,他應該不會孤單了吧。


更多動物醫院裡的人生劇場



2021年3月26日 星期五

新來的助理弟弟


撰文/吳欣怡




新的助理弟弟來一個多月了。

通常我都會先讓其他人去帶新人,免得被我吼死。上星期,我想說都來這麼久了,來驗收一下好了。就盯著他,讓他從頭到尾自己跑一次血液檢查流程。結果光是看他手部動作就覺得媽啊 ~ 我背都要涼了,怎麼會有人用三隻指頭把小小的瓶子捏這麼緊?

「小心不要打翻」

「蓋子要蓋好」

「你不要這樣拿檢體,要拿穩啊。」

然後三秒後他就打翻了 ... 

這星期,我想說再給他一次機會好了,還刻意多抽了 1 cc血,免得他又打翻。把檢體遞給他,我說驗CBC, chem 15, lyte4, 4DX. 他點頭。我又重複唸了一次,說這樣記得嗎?他再次點點頭。

結果他一走出診間就把檢體擱在機器的檯面上,轉身要去拿試片。我說,「欸欸欸... 等等,你有檢查標記嗎?」他臉紅了一下,然後搖頭。我又叮嚀了一下,「離開手上就一定要標記,要記得。」他點點頭。

他走到冰箱前,找到生化15項跟電解質試片,然後抬起頭,臉更紅,囁嚅著說,「我忘記還有什麼。」

我說,「4DX。如果記不起來就是寫下來,寫張紙條、寫在手心都可以啊。」通常我都會直接寫張紙條跟檢體一起遞給助理,這次刻意沒寫,我想看他自己會不會做點什麼。

他又翻了整個冰箱,找不到4DX。

我指指冰箱「在這裡。」 試片就在他前面。

拿出來之後,他又頓了一下「我忘記試劑幾滴了。」

我「你知道幾滴寫在哪裡嗎?」

他指指旁邊牆上貼的操作指示。

我「那忘記了就去看啊!」

然後叫他標示透明小杯,他才標。

又被我叫回來標snap kit。

又被我叫回來標eppendorf。

又被我叫回來把剩下的檢驗液體冰回去。

又被我叫回來把驗完的檢體瓶蓋子蓋好+放好。

我覺得他都要落淚了... 靠!要落淚的是我吧,天啊!

記不起來,為什麼不會想抄下來呢?也不會拿起手機拍照?也沒有想要自己練習複習?

不教而殺謂知虐,但以上都教過N次了。怎麼辦?我也是很想要愛心耐心永不灰心啊。至今大家還沒有把他捏碎,我也是很佩服同事們的包容。據說,這是他剛出社會的第一份工作。哎,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呢?家庭教育?個人素質?醫院的教育訓練太差?

很不幸,幾個星期後,助理弟弟還是被火掉了。

老實說,人生第一份工作就到這種超忙的動物醫院當獸醫助理,實在是很衰。說真的,他態度其實不錯,叫他去幹嘛就幹嘛,打掃拖地都乖乖做。跟他說哪裡錯了,他也立正站好願意聽。火大問他這是不是他搞砸的,他也會發抖承認,不會隱瞞說謊拖別人下水。至少至少品格上,是沒問題的。

但很遺憾,就是學習能力真的很不好。如果是其他相對節奏比較慢、內容單純的工作,有人手把手帶著,慢慢學個六個月八個月的,他應該會逐漸上軌道了吧。可惜我們沒有辦法等他慢慢學。

這是一個很忙碌、節奏很快的工作環境。大家都沒有辦法忍受同一件事情要教超過五次。動物醫院每天可以有一百個不同的問題,要面對一百種突發狀況。雖然如此,但其實絕大多數不需要醫療專業知識,通常用生活常識就可以解決了。

比方說,廠商打電話來「你好這邊是XX,今天會出貨幾箱,貨到付款金額是oooo,再麻煩請先備款。」然後他就呆在那邊,不知所措。新人嘛,不知道怎麼辦沒關係。接到不知道怎麼辦的電話不就是 「噢,您稍等一下喔。」然後快去找別人來接。再不然也可以先回覆對方:「能不能先請您留個電話,大名是?等一下再回電給您。」可是他就是會當場呆掉講不出話,然後呃…呃…呃…。

面對飼主的時候也是。我不知道講幾次了「如果遇到不會的事情,就是微笑跟對方說,稍等一下,我幫你問一下喔。就這樣啊。」但他還是一而再、再而三的卡在那裡。我們還沒發火,飼主都先火了。

遇到醫療專業的部分,那就更不用講了。到職已經超過三個月了,只是要抽個血,說側躺腳朝我,他還是呆呆看著我不知道怎麼辦。其他諸如送檢、操作儀器、跟飼主轉達醫囑…就是不停的出錯。到最後,其實我就直接略過他了,我沒辦法承受檢體被打翻、藥物調劑錯誤這種事情。於是跟他搭班的另一個助理就是衰爆,一人份要做兩人工。

要菜鳥可以舉一反三,邊看邊學,可能太強人所難。但同一件事情教了三次、五次還是教不會,小型診所實在無法承擔這樣的人力消耗成本。最後老闆也忍無可忍了,問了一圈,大家一致搖搖頭。

以前的我,可能還會去找他出去請他喝個咖啡。雖然不適任,好歹也相逢一場算有緣,他願意聽的話,當朋友聊聊也不錯。現在的我,說什麼都只是倚老賣老而已。再三思量,最後我什麼也沒說,只默默希望之後他能找到適合自己的工作。

在台灣的動物醫院的獸醫助理,要會櫃檯、要會電話客服、要會認藥調劑、要會打掃整理、要學醫療護理、要應付奧客、要幫獸醫師收拾善後、要訂貨點貨、要倉儲管理、要愛貓愛狗、要不怕血不怕屎不怕被咬不怕遺體…,還要有愛心、有耐心、還很有學習的心。而且絕大多數都是到職就直接上工,邊看邊問邊做邊學。

真心覺得,在台灣可以勝任獸醫助理這個職位的人,將來去哪一行應該都可以有很好的發展。他們真的值得更好的待遇。


職場百態





動物醫院裡的人生劇場 7 --- 這是讓牠好過?還是讓自己好過?

 

撰文/吳欣怡







初次見面的時候,牠已經十三四歲了,跟丹同年。因為漏尿而來。她說牠最近睡著的時候,尿會滴滴答答滲漏出來,後半身的皮毛就這樣被尿濡濕,全身伴隨著一股淡淡的尿騷味。

大部分的老年母狗漏尿,也許不是什麼致命的重大疾病,狗兒也不會因此疼痛或不舒服,但就是讓飼主非常非常困擾。尿失禁的長輩也許可以說服他穿成人尿布,但老狗不見得願意。丹試過狗尿布,一穿上就是驚恐站著,一動都不敢動。夾著尾巴縮著身子,然後很委屈的望著我。

每天下班回家,到處都是尿味,房東的沙發、室友的床、客廳木地板乾掉的尿漬,狗後半身毛沾的濕漉漉。牠跳起來跑到門邊迎接你的時候,尿就這樣隨著牠的步伐滴的滿地。拖地、換床單、擦洗身體。日復一日,然後漸漸的,滿屋子尿味。

以前年輕不懂事,老是輕描淡寫跟飼主說,這沒什麼大礙啦,狗不會痛,就環境清潔要多花一點時間而已。等到自己真的遇到了,才知道什麼叫做 “chief complaint”。獸醫師們常常會露出這是小病,沒什麼大礙的表情。或者言語中輕易怪罪是主人沒做好清潔照護,造成狗皮膚尿灼傷發炎。飼主要面對的不僅是沒有盡頭的疲憊感,還夾雜著滿腹難過委屈。

我還記得那天門診沒有太忙,兩人一狗,盤坐在地上。我摸摸牠說,「牠跟我的狗一樣耶。我的狗也很老了,兩三年前開始漏尿,一開始發現真的很崩潰。我從傻眼、不願意相信、做一堆檢查、嘗試包尿布、到最後百轉千迴拿到藥,然後開始藥物治療,現在才比較好。」我笑笑,暗示她也許有機會可以用藥物控制。

她很驚訝原來獸醫的狗也有生病的時候,然後眉頭才開始比較放鬆。狗兒規律服用藥物後,控制得不錯,漏尿沒有再困擾過她。

可是牠終究是越來越老,各種老化狀況跟丹幾乎是同步出現。越來越不愛吃飯、對空間感混亂、眼睛角膜礦化、後肢無力、步態不平衡、嚴重癡呆。每一次就診,我都故作輕鬆的說「哇~我的狗也是耶!」講到我都很怕她會不會以為我在說謊安慰她,哪有可能那麼剛好妳有我也有?每次門診結束,目送她們離去,默默的都會在心裡嘆氣,哎 ... 丹也是這麼老了。

上個月,她突然掛了號,表示想跟我談談,沒有帶狗來,說只是想問我照顧老狗的一些事情,想問我是怎麼照顧我的狗的。

我開始聊關於丹的種種瑣事,其實都很細瑣、枝微末節。「牠早餐不吃又要趕著上班,免不了會氣起來,一邊覺得很煩,一邊又擔心牠會不會餓到吐,只能趕快塞一些罐頭讓牠墊胃。半夜下班回到家,一邊準備牠的食物,一邊自己胡亂煮個泡麵、水餃。飼料泡軟加一些水煮的鮮食,有時候是紅蘿蔔、有時候是雞胸肉、有時候是鮮奶泡餅乾。一口一口慢慢餵,已經這樣餵兩年多了。牠常常會踉蹌摔倒,看了實在很心疼,但即便我是獸醫,也束手無策。」

末了,我說「嗯…其實我偶爾也會覺得很累。

她聽完點點頭,道了謝就離去了。整個對話什麼醫療重點也沒有,我不知道她有沒有得到她想要的答案。

又過了兩週,她抱著牠來,說牠最近轉圈圈亂走得很嚴重,半夜會嚎叫,會撞到牆角。儘管她戴著口罩,努力憋著,話語斷斷續續。還是感覺得出她好像想講些什麼,又講不出口。

我輕輕的接話:「妳是不是…是不是有想過要送牠走?」

她像是做壞事被逮到的小孩一樣,低下頭,眼淚在眼眶裡打轉。

「是不是…有時候心裏會覺得很罪惡感?覺得自己怎麼會這樣想?」

她看著我點頭,眼淚終於潰堤「我真的覺得牠很難過,可是我不知道我選擇送牠走,到底是讓牠好過,還是只是想讓自己好過?」

「如果牠很辛苦、很難過,那選擇好好送牠走完最後一程,是讓你們兩個都比較好過。這是最後你能為牠做的事。」

又過了一陣子,她說家人決定好了,要送牠離開。我說好,我們一起陪牠到最後。瘦弱的身軀,萎縮的後肢、花白失焦的眼睛、已經不認得主人的莫名嚎叫。緩緩注射藥物,她一直摸牠頭,說牠真的很乖、很棒。牠終於放鬆下來,身體不再起伏。我輕輕擦拭牠的身體,整理好姿勢,然後讓他們帶牠回家。

那天晚上,我覺得她沒那麼傷心了。我想她真的很愛很愛牠,她知道這是對牠最好的選擇。


動物醫院裡的人生劇場


我的狗漏尿了





動物醫院裡的人生劇場 6 --- 十年前的那隻黑貓


撰文/吳欣怡




學術研討會的時候,遇到台大的蔡醫師。她跟我說,「欸 ... 妳記得那隻黑貓嗎?那隻天使般的黑貓,嗯 ... 牠走了。」啊 ... 什麼?牠走了?關於那隻黑貓的種種,頓時湧上心頭。

那是好久好久好久以前的事情了。十幾年前,我還在台灣大學動物醫院,小小的內科住院醫師。那天,是我輪值內科急診。黑貓的主人是一位很有氣質、很居家典雅的女士。我被急call進診間時,黑貓已經躺在診療檯上,動也不動。她說,之前都還好好的,只是這幾天精神、食慾好像不太好,今天就不吃了。多麽典型卻又戲劇化的描述。

眼前是一隻嚴重脫水的貓乾,黑毛以外的地方都泛黃,耳翼、腳墊、眼白。整隻貓癱軟倒臥,連掙扎的力氣都沒了。

檢驗結果出來,是非常嚴重的糖尿病酮酸血症。血糖值大於600,並且併發脂肪肝黃疸、腎臟指數大幅上升、電解質嚴重不平衡。那時候,動物醫院裡沒有Galrgine,只有Regular insulin 和健宜寧 Caninsulin。Regular insulin 一打下去,血糖降了,鉀離子也掉了,補充鉀離子的同時,又要矯正失衡的酸鹼值,鈉氯又不能讓它飆太高。小小的一隻貓,要掛著好幾條靜脈管線,這恐怕是大多數獸醫師最不想遇到的內科重症急診。

貓住院的時候,大部分是媽媽來探望。很偶爾,爸爸跟兒女們有來探病過幾次。我過了幾天才知道,原來男主人是台大(人)醫學院心臟科的教授。全家除了媽媽之外,都是醫生。媽媽說,他們都很忙,所以都是她來。現在回想起來,當年他們沒要求要換教授來主治,從頭到尾都很信任我這個看起來沒什麼氣勢又很年幼的小獸醫,真的是很有勇氣。

黑貓在五樓住院病房住了好久。一開始光是調整胰島素、控制血糖值、想辦法讓牠恢復食慾,就搞得我人仰馬翻。高點太高,低點太低,作用時間不夠長,血糖上上下下,我東調西調,好不容易數值才好看一些。

有一天晚上,爸爸來探望貓。他站在籠門前,盯著一會兒很客氣的說,呼吸好像有點淺、有點快,是不是胸腔有點狀況?我心頭一驚,超音波一看,還真的有極少量胸水。很懊惱,我怎麼會讓貓overhydration?然後居然還是飼主發現的。幸好,及時調整了點滴,給了一些利尿劑,倒也穩定下來。

再過幾天,突然貓又變得有點虛弱,靠北這次不知道是從哪裡冒出來的急性免疫性溶血性貧血。血容比一夜之間掉到剩十幾趴,我都要哭出來了。那是一個週末早上,是要去哪找血貓、做血液配對?很抱歉也很困窘地跟飼主解釋動物醫院跟人醫的不同。還好飼主很罩,請我們抽好血,直接把我們抽好的貓血,拿回去台大(人)醫院做配對。總算又救回小貓一命。

那時候,五樓住院部外面的探病沙發區才剛整修好。我常常跟家人坐在L型沙發上,拿著病歷解釋病情。爸爸看得懂檢查報告,通常不需要我一個一個數值解釋。他會很認真的看完,然後客氣的問幾個問題,還有是不是能做些什麼的建議。女兒正在唸醫學系,看著自己家的貓的X光覺得很有趣,很不好意思的問我能不能拍照拿回去研究?

即使過了十年,我都還記得媽媽的容貌,記得爸爸的名字,記得那隻貓終於想通願意吃第一口飼料,記得牠終於自己爬進貓砂盆尿尿,還有最後家人來接牠出院時,我整個樂歪的那個晚上。

我本來很希望牠的糖尿病可以消退緩解,可惜沒有辦法,最終還是需要一點點胰島素來維持良好的血糖值。雖然有點遺憾,但鬼門關前走一遭,牠已經很棒了。離開教學醫院之前,牠是我最捨不得的病患之一,我很慎重的千叮嚀萬囑咐,把牠託付給資深的蔡醫師。

十幾年來,聽說牠每次複診,抽血、量血壓什麼的都很乖。這麼久了,家人都很配合、很nice。學生來來去去,醫師來來去去,助理來來去去,牠的病例早已厚厚很多疊,不知道有多少學生、實習醫師曾經照顧過牠,黑貓始終都還在。

研討會那天,蔡醫師說牠老了,腎衰竭了。用盡力氣,最後的最後,還是離開去當小天使了。我難過嗎?可能真的太久太久了吧,其實沒有太多情緒。乍聞的心情,比較像是告別一個老朋友,一個很久不見只剩回憶的老朋友,啊 … 牠也走了啊。然後想起很多很多當年的種種。

對於一個心智都還沒有很堅強成熟健全的年輕小獸醫,當年這隻黑貓和這一家人,給了我很大的信心和鼓勵。親愛的小黑貓,謝謝你曾經教會我的一切,我會永遠永遠記得你們一家人,再見了。